在面对不明朗的全球经济环境的市场竞争中，画廊行业也在创新运营模式。近期，画廊分享模式Condo也即将在明年登陆上海画廊。今年四月刚创立不久的当代画廊Artopia Gallery，画廊主人舒文靖80后的海归女孩。2006年中国美院毕业，2020年出国，从建筑师到后来开始从事艺术策展、艺术项目和中国、意大利文化艺术教育交流的工作。她的Artopia Gallery是一间致力于推动亚洲与欧洲当代艺术交流与合作的创意艺术空间，我们的目标是在全球背景下推动不同文化和观念之间的互相欣赏，并促进构建共同未来而努力。舒文靖作为年轻的画廊运营者也在根据国内的艺术品市场现状调整她的运营方式，以适应现在的市场问题，并为未来的发展打下基础。




　　|画廊向多种经营模式的转型 




　　凭着自己以往的经验和资源，舒文靖代理的青年艺术家作品，由于作品品质很好，价格又便宜， 所以举办的几次展览销售得还不错。但卖一幅画除了和艺术家5：5分成外，还要给藏家打折，包括其他城市的藏家要求画廊负责运费。加上税、房租、员工、运输、布展、开幕式餐饮等等成本。在开画廊的8个月间沉重的运营成本，使她开始考虑在经营方式和内容上的转型。




　　在艺术市场不明朗的状态下，画廊的运营方式和观念也会随之变化。从舒文靖对市场的直接经验看，在舒文靖看来市场变化之一，国内市场在从藏家群体、投资群体向消费群体转变，“我们现在大部分的藏家80、90特别多，我上一个展览还有97年的藏家，所以感觉艺术品市场的趣味在变化。”




　　市场变化之二，她觉得自己作为一家年轻的新画廊靠个体的力量非常薄弱，要与其它的画廊、基金会、美术馆等项目合作，走多种经营的路线。她现在的身份也是浙江美术馆的海外顾问以及意大利访问量最高的青年博览会Paratissima的中国区总执行。去年6月份舒文靖在意大利的一家美术馆策划了一个中国青年艺术家的群展。未来可以稍微把画廊功能弱化一点，而强调公司的性质。




　　另外，目前国内的各类美术馆有4千多家，但普遍存在一个问题，“就是第一个开幕展声音非常大，第二个展览没声音了，之后就开始做收藏展、回顾展，或者永远是陈列展。”她从浙江很多美术馆的现状观察到美术馆内容的欠缺。她想未来画廊会合不同的美术馆合作，通过和美术馆合作展览，推广艺术家，丰富美术馆的收藏。




　　舒文靖觉得英国的画廊主凡妮莎·卡洛斯(Vanessa Carlos)发起的画廊分享模式Condo，也是一种画廊运营的新玩法。她已经在伦敦、纽约举办了Condo展览。明年将计划在上海和墨西哥城举办Condo展览。这种方式可以让画廊临时分享空间给外来的画商，有时也会进行展览合作。这样的方式提供给本地藏家更多的机会去接触国际艺术市场，同时也让画廊在日益增长的成本中节省不少。




　　|国内画廊的运营成本太高 




　　7月在在Artopia Gallery举办的史怡然的个展“孔雀镇”开幕现场我们见面的时候，才发现2020年我们在都灵见过面，只是那时候她一脸阳光，而此时多了些疲惫。我们谈起她开画廊的感受时，也提到开画廊的诸多辛苦。




　　新画廊往往面临很多因为经验不足而产生的风险和额外支出。在和几家798的新画廊交流时，了解到曾有画廊开幕展，因为没有办理《艺术品经营单位备案证明》被罚了1万元钱，或者因为承办外籍艺术家的作品而没有提前申请而被罚款等等。“而注册工商执照和办理《艺术品经营单位备案证明》在同一栋楼内办公，其实，所有的新画廊都需要进入画廊行业的规范培训，可以规避很多经营过程中的风险，这样的损失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2020年版的《北京市文化市场综合行政执法法律法规规章文件汇编》 




　　一些新画廊经常是通过咨询同样属于这类情况被罚款过的同行，最后不得不去北京市文化市场行政执法大队交罚款。在经历了这次损失之后，几家新画廊慢慢的也了解到很多相关的规则，而且执法大队会去看各个艺术区的新开幕的画廊、展览。




　　“如果作品旁边不贴展笺和作品价格也会被罚。港澳台和国外艺术家如果做展览，要提前45天到60天去文化厅提交所有的方案和报告。如果不提交就会被罚，有一家798的画廊因为做日本艺术家的展览就被罚了几万。”舒文靖也从执法大队领到了一本2020年版的《北京市文化市场综合行政执法法律法规规章文件汇编》，这本厚厚的“汇编”内关于艺术品经营的部分是文化部2020年1月18日发布的《艺术品经营管理办法》。舒文靖详细的了解了其中涉及画廊经营的部分。




　　从新入行的画廊而言，舒文靖认为：“现在到工商局注册还没有画廊，只能注册文化艺术有限公司或者别的类型。如果在办理营业执照的时候，那怕能给一张画廊经营中要注意的告知书，也不至于有这些损失。”




　　从去年开始忙到画廊开始正常运营，她觉得一种辛苦是可以看到结果，比如说工商注册、办商标、对公账户、办证(《艺术品经营单位备案证明》)等等。但另一种心累却让人心碎，“比如装修从10月到4月份才开业，其中装修队扯皮乱涨价、拖工期，装修款付完后不给发票。因为我们公司要做成本，现在一分钱都不给我开。包括遇到艺术行业骗子。”舒文靖觉得自己放下国外舒适的生活，回来做画廊，完全是一种理想，但现在画廊一切刚刚走上正规，所在园区又被拆迁。对比回国前后，她的心理落差很大，这段时间他最大的感受就是“画廊和艺术家都是高危职业，完全没有保障”。




　　舒文靖在回国筹备办画廊之前，有朋友建议不要回国开，因为北京开画廊的隐性成本太高了。艺术圈的朋友曾介绍她去德国柏林，“首先是艺术氛围特别好，藏家不错，房租比北京便宜很多，空间非常漂亮，不需要花太多装修。因为还是想推广中国艺术家，就肯定是要回来。”现在她觉得，也许当时去上海可能会好一些。




　　对于新晋进入艺术品行业的新画廊，如果能够得到一些行业内规避运营风险或者税收知识的培训对于新画廊而言可能是更现实的帮助。 




　　由于在海外工作学习生活的便利条件和积累的资源优势，舒文靖水到渠成的积累了很多的艺术家资源。为她回国开画廊提供了先决条件。




　　但回国经营画廊，艺术品的税收方面和国外差异比较大，虽然一些在高科技领域创业的海归可以获得很多优惠政策，但类似舒文靖这样进入艺术品行业的海归创业者，却并未享受到任何优待。




　　目前，我国税法规定，画廊所缴纳税费包括企业所得税、增值税、所得税、关税等几个方面。




　　企业所得税：画廊每一纳税年度的收入总额，减除不征税收入、免税收入、各项扣除以及允许弥补的以前年度亏损后的余额，为应纳税所得额。




　　增值税：从流转税的角度看，画廊分以下几种情况：(1)若画廊买断艺术品再对外销售，认定为小规模纳税人的，按照销售额的3%缴纳增值税(“营改增”之前为4%);年销售额80万以上的一般纳税人，缴纳销项减除进项差额的17%的增值税。若画廊作为寄售商店寄售艺术品，则根据《财政部 国家税务总局关于部分货物适用增值税低税率和简易办法征收增值税政策的通知》(财税[2020]9号)及《财政部 国家税务总局关于简并增值税征收率政策的通知》(财税[2020]57号)中寄售商店代销寄售物品(包括居民个人寄售的物品在内)的情形计算，按照3%征收率征收增值税。




　　若画廊实行代理制，则可以跟拍卖企业一样，划归为代理业，并从佣金中缴纳5%的营业税，一般画廊的佣金在销售价的50%左右，即相当于销售价的2.5%。不过，由于国内画廊业是从画店一步步演变过来的，目前还鲜有专门实行代理制的画廊，因此画廊依然被归类为零售业，适用《增值税暂行条例》。主要问题在于艺术家无法提供增值税专用发票，且画廊的年销售额一般都超过了80万，所以按照买断模式经营，往往需要缴纳销售额17%的增值税。而行业成本中几乎无法获得可以抵扣的增值税进项发票，这样就导致了整个艺术品行业流转税中的增值税过高。




　　所得税：画廊所交税费中的所得税主要是指行业经营者在产品销售后返还给代理、待售艺术家或艺术品委托交易人应代扣代缴的个人所得税。目前主要分为两种情况：(1)如果委托人通过画廊转让的是自己创作的艺术品时，则应以转让收入额减除800元(转让收入额4000元以下)或者20%(转让收入额4000元以上)后的余额为应纳税所得额，按照“特许权使用费” 所得项目缴纳应纳税所得额20%的个人所得税。(2)如果委托人通过画廊转让的不是自己创作的艺术品时，应以其转让收入额减除财产原值和合理费用后的余额为应纳税所得额，按照“财产转让所得”项目缴纳应纳税所得额20%的个人所得税。




　　问题在于如果艺术品经营者代扣了20%的个人所得税，就会导致两个结果，一是艺术品创作者或持有者不愿承担这部分高达20%的所得税，造成经营者无法顺利进货;二是把所得税部分加价到消费者身上，造成价格高启，影响交易成功。以及若干地税小税种。重重税种加起来，画廊正规经营卖出一张画要向国家交税30%多。除此之外，如果画廊给藏家“折扣价”，还有各项水电、人工、餐饮、物流等等费支出，往往画廊卖一张画不仅不赚钱还赔钱。




　　从运营的过程中，舒文靖感觉国内一些年轻艺术家对画廊运营过程中的纳税情况缺乏了解，自己就遇到过帮艺术家代扣代缴个人所得税部分，有些艺术家就不理解，以为画廊擅自扣款，造成争执。




　　但她一直相信画廊主不仅是好的经纪人也要成为好的成长伙伴，画廊要和艺术家互相帮助，共同成长。




　　“国外美术馆对画廊而言其实是非常重要的支撑力量。”从她在国外学习生活的经验，了解到国外的美术馆有基金会和政府有利于艺术品收藏的相关税收政策支撑。今年，舒文靖去柏林画廊周的时候看到一家大画廊推出了一件21米的巨幅油画，当时她想这么大的画谁有地方放?后来了解到被一家国外美术馆收藏。国外对艺术品遗产税和捐赠有合理避税、抵税的政策，鼓励企业购买艺术品捐赠给非营利机构，基金会很多也是为了避税才做的，资本量也很大，就会促进生态链的建立，健康的体系、标准建立了，市场波动性就会小。有了这样一个正常的循环，批评家和策展人就不再进入商业展览活动，而进入非营利的美术馆机构，评价体系和批评体系就会相对客观和准确。




　　|结语 




　　最初让舒文靖决心回国做画廊的动力在于推广中国当代艺术。她在欧洲做展览的时候，最感动的是那些普通人走进来，聊聊他们理解艺术家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他们真的懂，这是我很感动的。在意大利做展览的时候，一些大妈、大叔进来跟我聊，聊的很到位。那时候觉得这个民族整体的审美和对艺术的修养真令人心生敬意。”她深感除了从自身真正认真做画廊之外，还有从小的美术教育都是提升整体审美水平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