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一点不一样的质感——夏禹专访 　　夏禹在青年画家中的风格非常独特，他的画几乎刚一出现就吸引了业内人的目光。他所画的事物都是日常平淡的人，早期多是单个的男孩、女孩、静物，后期多了些场景，多是室内、街道中的日常人物组合，没有任何离奇、戏剧化的场景，所有的东西都是那么淡然无为，这种淡然中透出一种萧索疏冷的味道。看夏禹的画，有一种看到老照片和小时候看连环画的体验，是一种稚拙的少年气和老旧感的的混合。时间在他的画面中像是老时光的追忆又是当下的再现，它们被封装在画面中与景物交融为一体，获得恒久的存在感。他的绘画语言非常独特，就像抚摸着毛茸茸的毛皮中触摸到稍许的刺痛感，这种视觉中的触感令人无法顺畅的将画一览无余，它总是牵引着你的目光在画面上走走停停，想品味细处的滋味，但又似乎一无所获。这种异样的观画体验令人想到很多古画的韵致。近年来，他的绘画有了转变，绘画尺幅更大，早期画面的封闭感变得渐渐清丽开阔，写实的造型嬗变为具有某种壁画造型的概括性和装饰感。画面的秩序结构更加明晰，但那种叙事的调子还是缓慢悠长中略带些生涩稚拙的气息。 　　和夏禹的访谈约了很长时间，他微信上回复的信息总是比较晚，当来到他宋庄工作室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后了。他刚从黑桥搬到这个工作室半年的时间。这个艺术区没有黑桥的杂乱拥挤，非常安静清爽，这也是夏禹喜欢的地方。他的工作室摆满他的新画，几张画布上已经做好了肌理，淡淡的起了些颜色。因为考虑到在秋季他新的个展，笔者没有拍他的新作，而是拍了一些手稿，几大本速写稿上画满了各种构图组合。夏禹穿着随意，身上有一种和他的绘画一样疏懒的气质，对很多问题的回答的平时而淡然。 《两盆花之三》 2013 木板坦培拉 70×110cm 　　艺术中国：夏禹，你好。你目前和哪家画廊合作? 　　夏禹：我从14年开始就和蜂巢(蜂巢当代艺术中心)合作，我前两个个展都是在他们那边做的。 　　艺术中国：上一次个人展览是在什么时候? 　　夏禹：上一次是在前年(2015年)的九月底。在今年十月底，在蜂巢当代艺术中心有我一个最新的个展。 　　艺术中国：这次展览会表现哪方面的题材呢? 　　夏禹：跟以前一样，画点东西，画点人啊，也没什么限定的题材。 　　艺术中国：你在这个画室(宋庄)多久了? 　　夏禹：六个月，从黑桥搬过来的，这个艺术区也就刚刚才六个月。黑桥不大适合住，宋庄要好一点，虽然也不大适合但是它的配套比较多一些。 　　艺术中国：你在黑桥那边待了多长时间? 　　夏禹：五年吧。 《乒乓少年》 2013 木板坦培拉 90×135cm 　　艺术中国：我看有的访谈说你做职业画家之前有六年没有从事绘画? 　　夏禹：那时也不知道想画什么，就摸不着方向。刚毕业都比较迷茫，也有不迷茫的，我属于比较迷茫的。 　　艺术中国：你标志性的风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 　　夏禹：其实一直都有点变，不是明确的一个题材，就是画东西，我想的比较简单，就是画画人啊，画画东西，不是特定的题材，但材料是有方向的，用的这个坦培拉材料是自己有考虑过的，画一点不一样的质感。 　　艺术中国：大约什么时间转向坦培拉绘画? 　　夏禹：就是毕业之后开始画坦培拉，我也不是很喜欢油画那个味道，坦培拉没有味道。 　　艺术中国：对于坦培拉绘画，如果想取得色彩比较饱状态是用一次性覆盖还是很多次? 　　夏禹：坦培拉覆盖性较弱，但可以抹掉，擦掉刮掉都可以。一次画不了多重的。大约两三遍，以前的技法会多一些，现在少一点，材料比较熟悉的时候就可以轻松一点。 画具 　　艺术中国：我注意到你的画有用木板，有用画布，这对坦培拉画材有什么不同要求吗? 　　夏禹：一开始是木板，因为木板质地比较结实，坦培拉底子需要粉末多一些，做粉底子，如果做在布上会裂，如果在布上做胶底子也可以出我想要的效果，所以现在大一点的画都是画在布上，画大画需要拼。 　　艺术中国：画要卷起来后再绷会不会有影响? 　　夏禹：不会，胶底子是没问题的，粉底子就裂掉了，所以我做粉底子只能在板子上做，底子里面粉加的多就很脆，这样一折叠就崩掉了，就跟在墙面一样。我画室这几张大画都是画在布上的。跟画板子上效果没多大区别，布还可以折叠呀，一卷就走很方便。 　　艺术中国：木板上是不是手感要好一些? 　　夏禹：有两种手感，木板上稍微糙一点，布上稍微滑一点，都可以，最后效果实际上差不多。我可能以后画布的要多一些，板子上用的会少一点。 《春游》 2013 木板坦培拉 100×150cm 　　艺术中国：你的画给我的感觉就像显影的状态，开始隐隐的有一点颜色，慢慢显现出来，但到了完成状态，颜色则非常饱和。 　　夏禹：有一些是，我都想试一下，去年还有一些比较试验性的东西。 　　艺术中国：这些年在画上你觉得有哪些比较大的改变? 　　夏禹：画上的变化其实根源都是思路的变化，你的思路有变化，画面就跟着有变化，构图方式，组织画面的方式上有变化，画面本身变化不大，质感颜色这些东西变化不大，变的最多是如何组织画面。 　　艺术中国：应该是比原来更复杂了吧? 　　夏禹：以前更多的像一个练习，画个头像就往中间一放，这个其实是一个习作的思路，它不是一个构成作品的思路，如果做成一个作品实际是在经营这个画面，不是在画一个东西，是在完成一张画。我属于比较传统的思路，在学校时考虑更多的是怎么画一个东西，怎么表现一个画面想的比较少。 《爸妈都是老党员》 2014木板坦培拉 120×200cm 　　艺术中国：你的风格出来以后跟学院绘画拉开了不少距离，与一些古画有点像，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夏禹：因为学院只能教你最基本的东西，风格是不好教的，是因人而异的么，学院只能教没有态度的东西，态度就是你的价值取向，你在画面上的各种尝试，都是你自己加进去的，学校给不了你。 　　艺术中国：题材上的选择你有倾向么?早期的绘画似乎有点个人感伤的倾向，关注个体生存的那种感觉。 　　夏禹：也没特意去想表达什么，一直以来的思路就是画场景、静物什么的，但是心境不一样的时候，出来情绪就会不一样。我早期也没有想加什么情绪，但是你的心境会影响画面，控制力如果不够的话难免会带一些情绪进去，现在画面就偏中性一点，情绪会少一些，以前调子可能更阴郁一点，让人感觉就会有点感伤。 《父亲泉》 2014木板坦培拉 120×180cm 　　艺术中国：你的画面现在给人感觉还是挺美好和乐观的，比如公园、日常生活的场景。 　　夏禹：就是没有什么态度吧，随便画个东西，玉米啊扁豆啊葡萄什么的，萝卜。 　　艺术中国：在你最近的一些画面中能看到明显的块面结构，比如这幅表现游泳池的画，这是出于怎样的考虑? 　　夏禹：这是一个尝试，因为我现在实际上没有一个很明确的组织大画面的办法，全是在尝试。有可能以后这种镶嵌的拼贴的会少一些。 　　艺术中国：这几年主要还是解决画面构成的问题? 　　夏禹：可以这么说吧，补一下短板，以前考虑这些不多，一个传统的画家还是以自己的方式组织一个画面，构图就是态度么，以前态度不是没有但是不够明确。 　　艺术中国：绘画需要的素材是你平时去外面写生、拍照片收集来的吗? 　　夏禹：我绘画的来源最多就是微信朋友圈，朋友圈发的各种各样的图有些挺有意思的，好多都能用。到外面写生比较麻烦，你坐在家里就可以有这么多素材来用，我的视角会有我自己的态度在里面，那样会容易雷同。 构图草稿 　　艺术中国：也就是说自己去拍可能会带有更多惯性的思维? 　　夏禹：是，这样挺没意思的。另外我想画什么就去百度上搜，结果就搜出来一堆能用的。这些图片都很中性，它不是艺术创作，不是带着态度去拍的照片，都是很没有态度的照片，反而挺好的。 　　艺术中国：现在比较感兴趣画家是? 　　夏禹：我很喜欢洛佩斯(西班牙画家)的画，画的很写实的。 　　艺术中国：但是他的画跟你的还是挺不一样的。 　　夏禹：非常不一样，但是就是喜欢，以前我一度画得也很写实。 　　艺术中国：中国美术界好多年前流行巴尔蒂斯的画，你当时感兴趣么? 　　夏禹：感兴趣啊。因为学院有学院喜好的画家，我在上学的时候都会受一些影响。 《螃蟹和搓衣板》 2013 木板坦培拉 80×120cm 　　艺术中国：后来你的画风如何变得非常松弛的状态了? 　　夏禹：这是个人的性格加进去了。洛佩斯比较严谨吧，他也是比较松的，但骨子里是很严谨的，我是做不到也不想做到那个样子，材料也会更契合我自己的性格一点，会更放松一点。 　　艺术中国：你对于传统文化有兴趣么，对中国古画里有比较喜欢的么? 　　夏禹：古画很厉害啊，我更喜欢看国画。 　　艺术中国：喜欢哪些画家? 　　夏禹：还是比较喜欢宋画。 　　艺术中国：元代画家呢?比如像倪瓒、黄公望那样的画。 　　夏禹：那更好了，但是我还是更喜欢宋画一些。 　　艺术中国：对于中国古画，你有什么样切实的感受? 　　夏禹：中国人不求甚解，他只是要一个意会，但审美还是挺高的，什么都不是脚踏实地去解决问题。这是一个文学的国度，自带审美，动不动就上升一下，发散一下，这个挺有意思的。 《举手的人》 2015木板坦培拉 180×200cm 　　艺术中国：就容易飘到哲学上去? 　　夏禹：都不搭边的就硬扯，但它是认真起来也挺牛逼的，宋画那些形都不准，但都挺好看。 　　艺术中国：现在西画的人吸收国画的也是一个趋势，但有的人可能是表面图示的模仿，但我觉得你的味道吸收得还是挺到位的。 　　夏禹：我觉得用图式的话实际上等于抄袭或者再创作，已经不是在一个画家的层面了，就是在做一个艺术评论家的事情，画家是在做自己的事情。 　　(访谈人：刘鹏飞 刘鹏飞、于平惠子文字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