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美术馆       近日，合美术馆馆长黄立平先生著作《艺术后的艺术》在上海书画出版社出版，全书收纳了黄立平自从进入艺术行业，特别是成立了合美术馆之后对于当代艺术的理论思考和工作探讨。 前  言 Preface       不要因为我们走得太远，忘了我们为什么出发。——纪伯伦 　　说到艺术这个神秘的世界，我原本是一个局外人；而一不留神走进这个世界，便再也无法离开。这是一个充满了奇思妙想的世界，也是最勤奋的人和最淡泊的人同在共创的世界。比起哲学和科学，艺术既有视觉的感性，又有超视觉的智性，更加令人流连忘返。如果用一句话说出对于艺术的看法，我承认还是木心先生说得透彻——如果你把艺术当作宗教对待，就有了距离，就看清艺术究竟是什么。 　　从个人的精神生活方面说，艺术可以开启人的心智；而从社会进步的层面讲，艺术可以拯救文明。纵观西方文明史，现代意识形态的形成与发展最早的活水源头正是在古希腊、古罗马时代艺术与哲学思想的繁荣。14世纪以后的文艺复兴之所以能够结束中世纪的黑暗，推动了科技与艺术的革命，正是实现了对古典艺术传统创造性转化的结果。后经宗教改革和17世纪以来的启蒙运动，西方社会才得以牢固树立理性、科学、人文主义和进步的价值观，形成现代主义艺术体系，促进了普遍的思想解放，建立起现代民族国家。同样，中华民族要实现伟大民族复兴的“中国梦”，切实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也离不开新文化的崛起和当代艺术的繁荣。 　　早在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初期思想解放运动时期，我就曾对欧洲启蒙运动后诞生的“艺术哲学”抱有极大的兴趣，曾经考虑从人格心理学角度做一些艺术史方面的研究工作。尽管这一想法未能如愿，但多年来我一直保持着对艺术思想发展若即若离的关注，并琢磨着寻找某种介入的方式。 　　在创办企业二十年后，我从企业发展的实践中认识到，具有文化灵魂的企业才能经久不衰，由此认真考虑企业从文化赋能角度创造社会价值的可能性。此刻，又想到了蔡元培先生在新文化运动时期提出的“以美育代宗教”的著名主张，决定创办一座能够开时代风气之先的公益性美术馆，为艺术的创新发展作出贡献。这自然也给了我足够理由分出部分时间研究艺术发展问题。从2009年正式选址规划合美术馆开始，历经四年，2014年中期美术馆便告落成。 《艺术后的艺术》目录  　　在筹办美术馆的过程中，我曾感到最困难的判断是其学术取向——“现代”还是“当代”？我征求了不少艺术界人士的意见，也皓首穷经做了一点研究，仍然感到诚惶诚恐。起初我曾考虑定位“现代”，因为现代主义思想方法与理论体系比较完整明确，并且当下的艺术创作仍广泛受到现代主义影响，“现代性”中显然包含着现实的“当代”；但考虑正是这种“确定性”反而有可能限制了当下的新活力和新动能，难以全面承担引领未来的使命。“当代”尽管颇显暧昧并带有与生俱来的歧义和矛盾，却充满动态感和创新气质，留有可容不断“自由”定义的可塑性。我理解的艺术发展轨迹是非线性的，是在“否定之否定”的历史规律中和在“自然—自由”的精神性框架下演变。在这个语境中的“当代艺术”，并不是通常理解的艺术史编年、分期概念，而是一个更贴近文化心理史或思想史的概念。黑格尔所描绘的精神进化蓝图以及柯林伍德所说的“一切历史都是思想史”，至少用于艺术史领域是有针对性的。何曾想，在现代主义艺术盛行的时代，一种艺术作品若不跟其他艺术作品较劲，很难得到承认。标准的形式主义——为创新而创新，为反对而反对——成了现代主义艺术的某种代名词。马塞尔·杜尚不仅看到了其中的荒谬和无聊，不屑于与之为伍，而且以超然之态，采用“挪用现成品”方式断然划清了与现代主义艺术的文化界线，并在无意中开创了观念艺术，真正把“感性美”的至高价值拉下了神坛，使艺术成为思想的对象和生活的对象，超越社会因素制约，从“必然王国”真正进入“自由王国”。尽管杜尚生活在风格、类型不断推陈出新的现代主义艺术兴盛时期，他却变道而行，与那个时代的文化主流格格不入，成为现代主义的另类；而观念艺术不仅是“当代”特别是中国当代艺术史形成的“合法性”的基石，到21世纪的前二十年依然是自由发展的信念主流。你能说杜尚无与伦比的艺术思想仅是“现代”标本，而不是活生生的“当世存在”？另外，杜尚视“生活为艺术”的去功利的超凡脱俗态度，作为一种精神力量又是后来者谁能真正比肩的？思考了两年，我最终选择了“当代”。“当代”不仅在时间上跨越了“现代”，而且在思想上超越了“现代”。 　　关于“当代艺术”的模糊认识很多，需要探讨的理论问题也很多，而我十分清楚，自己肩负着繁重的企业经营责任，至少现阶段没有条件如自由学者般系统研究、著书立作，但是完全有可能挤出一些“喝咖啡的时间”思考问题，并通过文字表达一些粗浅的想法。因此，我给自己立了一个参与美术馆工作的规矩：无论多忙都要为展览和年鉴写前言。既作为一个借机学习以及自我解惑的方式，也作为一种直接表明文化态度的管道。从2014年7月合美术馆筹办名为“东云西语”的开馆展开始，近五年时间，我都坚持按这个规矩行事——没想到，不知不觉中竟也写下了十多万字。我不太确定该如何定义这些文字，是艺术评论？还是文艺随笔？或者二者兼有。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即这些文字真实代表了合美术馆的文化理想和展览策划、公共教育、收藏方面的具体思路和理念。 　　需要强调的是，合美术馆“推动当代艺术创新发展”的学术定位以及“让当代艺术走向大众”的办馆方针正是着眼于从艺术创新发展角度深刻表达我们这个伟大变革时代的精神力量，充分发挥艺术对于社会进步的启蒙作用。从这个意义上讲，本书既是理论思考也是工作探讨。书中的一些文字有幸得到殷双喜、孙振华、贾方舟、吕澎、杨小彦、俞可、冀少峰、王端廷、刘淳等先生的关心和鼓励；鲁虹先生几次嘱我将这些文字结集出版。几年来，我有机会在各种艺术活动中分别向邓晓芒、巫鸿、栗宪庭、彭德、朱青生、范迪安、高名潞、皮道坚、舒可文、陈孝信、米弗斯（法）、阿克曼（德）、芬恩伯格（美）等先生请教一些艺术理论问题；先后访问了尚扬、石冲、傅中望、魏光庆、张大力、方力钧、陈波、王晶、王广义、王度、苏新平、刘庆和、徐冰、庞茂琨、罗中立、张晓刚、陈文令、谷文达、钟飙、李象群等艺术家的工作室并与他们讨论艺术创作中的思想与方法，受到各种启发，在此一并表示谢忱。 　　“思想”向来都是超越学科边界的。我一向怀疑各种狭隘的学科立场，而是主张跨学科的“一心多用”，因为许多貌似不相干的事物都具有深刻的内在关联性。只有保持对不同领域问题的普遍关注以及对同一问题不同角度的理解，才能融会贯通、相得益彰。比如，我们企业的业务涉及到城市规划与建筑设计，相关的理论与知识背景与我们工作具有直接联系。我发现在西方美术史框架中，20世纪70年代以来兴起的被称作后现代主义的艺术思潮并非乏善可陈，最大的亮点要算建筑思想了。真正的奠基者是以建筑师身份自居的罗伯特·文丘里。他利用设计工作的间歇所写《建筑的复杂性与矛盾性》，阐述了“少即乏味”的思想，颠覆了现代主义建筑“少即是多”的既有原则。但文丘里建筑思想只是一些感悟性火花，并不成体系，远不及同时期对建筑师们影响更大的城市空间设计准则——《马丘比丘宪章》。后者提出的以人为核心的人际结合思想，综合、多功能思想以及流动、生长、变化的思想等，为空间规划的发展和城市实践提供了新的起点。   然而，几乎所有的西方后现代和当代艺术史文本均提及《马丘比丘宪章》，可能由于此文所涉及的城市规划和城市设计思想通常被列为城市规划理论范畴，很少被纳入建筑艺术范畴。   我还发现一个颇有意思的现象：近些年中国当代艺术史的研究如火如荼，可几乎没有一个版本涉及建筑艺术方面的最新思想成果。大概也是因为学科之间的鸿沟，使艺术史研究者中鲜有人系统了解建筑理论和建筑史的缘故吧。为了引起视觉艺术领域对建筑艺术发展的关注并推动艺术评论与建筑评论的跨界交流，2019年末合美术馆将举办一个主张新世纪“共生”设计理念的建筑艺术展——题为“共生的空间”——让艺术为城市赋能。这一设想自然是缘自“一心多用”的方式。       当代艺术——如今的艺术界在普遍使用这一概念的时候，总体上讲是基于“错时性”与“共时性”的并存。人们众口一词使用“当代艺术”来解释艺术的新思想和新发展，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对“我们所处时代”的艺术真正实现“自由”精神性的预见和期待。我们可以断言，这样的预见和期待具有超越现实的未来意义；同时，也可以断言，开放社会和多元文化作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标志，也必然会为艺术的自由发展提供更好的环境。而我，能为当代艺术发展的更多可能助一把力已倍感欣慰。   这也是本书所收录的题为《艺术后的艺术》一文所要表达的文化判断。就以此作为本书的命名吧。 （黄立平谨识于武汉南湖）       精彩摘录 徐冰 《天书》       观念艺术的核心价值在于解读，从研究的角度讲，了解作品的创作过程往往比单纯研究成品更为重要。       对于观念艺术而言，思想性毕竟是灵魂。——《意中与意外》       “个案为本”的取向，对于当代艺术的创新，从理论研究到创作实践都具有现实与历史意义。——《湖北的状态》       我相信随着移动互联网、大数据技术以及智能化设备的进一步发展，还会涌现更多创新的数字艺术，人类的想象力得以在虚拟世界里得到无限的艺术发挥，当代艺术的边界还会被大大地扩张，艺术生态也会发生更深刻的变化。——《更多的可能》       我相信，技术革命对于人们生活方式的深刻改变从而造就若干经济奇迹的现象，同样适用于艺术发展的历程。——《“风口”内外》       对于艺术欣赏而言，真正的身临其境是除了作品本身，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包括艺术家名望、地位的光环。——《无处不在的张大力》 张大力 《对话与拆 199968A》 100X150cm 1999年       随着科技的发展和时代的进步，总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对于创新的艺术语言形式更感兴趣，从而形成符合时代特征的艺术欣赏的价值判断。——《超世俗的审美》       优秀的艺术作品必然是时代的，也一定是艺术家自由创作状态的结果。这就要求艺术家既能适应艺术生态的要求，又能坚守艺术的本源，从而找到和确立自身的意义。       有价值的艺术作品总是通过艺术家表现特有的精神世界来打动观众。——《守望艺术的本源》       我相信，一个真正把艺术当作精神事业和人生使命的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因为增加一种社会身份而丧失对于精神世界独立价值的坚守。——《“光头”的背影》       评判一个艺术职业工作者的当代性，必须基于他的现实生活状态和文化身份的社会定位。       我认为，有了“以终为始”为方法，才能做到万变不离其“宗”。——《方力钧艺术创新的三点启示》       当代艺术的可爱之处在于，不拘泥于任何形式，不受限于任何先验的标准，艺术家可以采用任何文化资源，在乎的是新思维、新观念、新的情感方式和行为方式，新的精神格局。当代艺术特别吸引我的还在于有机会跳出作品之外，直接与艺术家进行思想和情感的交流。——《方力钧：他是一个为艺术而生的人》 方力钧《系列二（之二）》 布面油画 200×230cm 1991-1992年       艺术史的形成和发展是一个推陈出新的过程，也是一个大浪淘沙的过程。已然成为经典的艺术属于过去的时代，新的时代需要也必将产生新的思想、形式和风格，从而使实验变成新的经典。——《在艺术史的入口处》       衡量艺术价值的标准只有一条，那就是时代性。——《一个写实油画家的自我超越》       经典的时间意义或许只剩下对于过去的感怀和追忆;而艺术创新现象本身的意义在于当下的突破和对于未来的向往。——《造就未来的经典》       艺术家创作的目的在于提出具有思想价值的问题，而不是简单满足观者的视觉愉悦。——《我认识的王广义》       艺术家的思想观念和方法技巧只有融会贯通于对于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综合文化判断之中，所进化出的艺术形式才能成为鲜明的时代标志。从这个意义上讲，任何一种艺术形式的“存在”都是“幸存”。——《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水墨进化》 王广义 《大批判——可口可乐》 布面油画 200×200cm 1990年       创新实质上是对体系化传统的反抗和摆脱。传统越厚重、越严密，摆脱就越艰难。相对于继承而言，创新更为可贵。——《走进传统与走出传统》       当代艺术史注定是一部充满生机并有一定弹性的文化变革史。也许今天的社会时尚也会成为艺术史的创造；也许今天人们不以为然的东西正是划时代的创意。——《历史的对照》       今天，我们回忆过去、整理过去，本质上并不是留恋过去、向往过去，而是通过寻找过去与现实之间的反差来表达我们从何处而来，又是如何走过来的，进而，使思考转化为思想，迎接未来，走向未来。——《张晓刚：生命记忆的隐喻》       当代艺术已然冲破了仅凭形式便能维系和延续的框架，不断产生各种现有艺术形式的文化排异物和衍生物。美术馆所要做的就是让这些新生事物以有序的方式与观众见面。——《王庆松摄影的二种现实》       “半路出家”是面对一个新的世界在行走过程中所作出的改变，表达一个新的态度，做出一个新的选择——这就是当代艺术发生的基本情景。——《不同寻常的历史再现》       似乎在当代艺术史的每一个关键路口都设有让人脑洞大开的“迎新站”，等待着未曾谋面的年轻朋友匆匆由此经过时给予示意，引导其沿着正确的方向走向更远处。这或许正是谷文达艺术表达的真正历史价值。——《“谷”式表达的思想和语言》       黄立平简介       黄立平，湖北宜昌人，企业家，教育学、管理学、心理学跨学科学者。1996年为武汉大学评定教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现任中电光谷联合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长，武汉创意产业协会会长，武汉市画廊协会会长，武汉市企业联合会副会长。2014年创办武汉合美术馆，并任馆长。       注：本文已获作者授权发布